许多年没有提到“毒草”二字,在我的口语和文章中也很少涉及到“毒草”这个概念,偶然的机会在谈到一篇过时的文章时,突然发现有“毒草”的字眼,于是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。
在我的记忆中,“毒草”二字并不是指的有毒素的植物,而是一种政治概念,因为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接触植物中的“毒草”时,政治范围的毒草先入为主,占领了我的记忆光盘中的位置,所以每当发现“毒草”二字,我就会想起毒害青少年的文章,那是在一九六六年,那是非常激动的岁月里,正在上小学的我还不懂什么是香花,什么是毒草,香花毒草的概念是小学老师照本宣科灌输给我的。在一段时间里,学校里突然停止了正常的教学秩序,老师们不再按部就班的上课,同学们也不再按时按点的上学。那时候,上边要同学们从繁重的学习任务中解放出来,在当时的模糊记忆中有一句名言:砸烂“阎王殿”解放红小鬼。按当时老师的理解,就是停止一切教学活动,那时候叫停课闹革命,其实,当时我们的年龄,当红小鬼也不够资格,可是老师也得以积极的态度参加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,不然就是态度问题,就成了革命的对象,就成了牛鬼蛇神,当时的小学生不上课,当然是一件幸事,没有作业更感到轻松,而老师们则无所适从,除了带着学生参加村里的批斗会外,别无他事。因为我们处在穷乡僻壤,既没有串连的机会,也没有*的条件,只能跟着老师喊口号,跟着人群凑热闹,一段时间后,老师开始上课了,说是上课,不是讲课本上的东西,而是老师领着学生在课本上寻找香花和毒草,因为香花和毒草没有界定的标准,老师们也只能瞎猜,凡是有歌颂共产党毛主席的,不用猜也是香花,可哪些课文是毒草呢?找啊找啊,老师和同学们终于发现了新大陆,当时不是以阶段斗争为纲么,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么,凡是不符合这个要求的,都是被怀疑的对象,其中有一篇课文叫“拔萝卜”内容是生产队的萝卜丰收了,有个萝卜长的很大,谁也拔不动,爷爷拔萝卜,奶奶也来帮忙,还是拨不动,爸爸来了,妈妈来了,哥哥姐姐也来了,还是拔不动,最后,小狗也来帮忙,小猫也来帮忙,老师和同学们终于找到了大毒草,小狗和猫不是仇敌吗,为什么联合起来,这分明是阶段斗争熄灭论,是要无产阶级放弃对敌人的专政来达到与敌人同流合污的目的,毒草找到了,我们非常高兴,还开了班会进行庆祝活动,还出了一版壁报,对那拔萝卜的课文进行声讨,这是我脑海中第一棵“毒草”所以,每提起“毒草”二字,就意味着是一篇反动的文章或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的文字,忽略了“毒草”的本义,后来老师说”毒草可以化为肥料“我也不再恨那些所谓的毒草了。
再后来,上边传来命令,要求学校复课革命,可是老师们不敢讲那原来的课本,新课本也没有到,老师只能拿着当时的报纸给同学们念,没有其他的教材和辅导材料,就这样,在没有教材的情况下,我们又混过了一年,上边要求地方编写乡土教材,我们终于盼来了县里自编的语文教材,乡土教材中有一篇课文使我终生难忘,政治色彩极强,内容是”滴滴答、哒哒嘀,小朋友快快去,干什么,看戏去,什么戏,样板戏,沙家浜、红灯记,眼里看,心里记,高举革命打红旗,势将革命干到底“这是我印象中最深的一篇课文,我知道这绝不是毒草。
“毒草”是特殊年代的特殊概念,它伴随我走过了迷茫的童年,至今仍使我记忆犹新,现在,轮到了我写文章的时候,我常告诫自己,自己写的文章质量高低不要紧,千万别写出“毒草”来,别惹出是非来,可是,一个人到了中年,总会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的,禁不住要流落自己对事物的感情和对是非的评判,总想歌颂一点光明的东西,鞭挞一些丑恶的现象。少不了要塑造一些社会上的形象,有的人一旦对号入座便产生许多怨恨,其实我不是有意伤害人,我不写总会有人写的,但愿自己的拙文能唤醒人们的良知而不是与对号者结为仇敌,因为我并不认识你,弃恶扬善是著文者的天职,我不能违背良心,把白的说成黑的,把黑的说成白的,但愿我的文章别成为“毒草”去毒害人,因为当年寻找毒草时伤害过别人,至今,偶尔看到了“毒草”二字就勾起了这些对“毒草”的理解和对童年的追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