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是不能说笑话的,既不能开玩笑,又不能说怪话,更不能风趣幽默,如果不注意场合,不注意分寸,随便说笑话,弄不好是要倒霉的,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童年。
邻村有个村民叫于发五,因为好说话,肯说话,爱说许多无用的话,也爱说怪话,人们给他送了一个外号叫“舍一半”意思是他说的话有一半是废话,没有用处的话。说废话也不要紧,关键是他总在关键的时候,撂一句笑话,常给自己带来许多灾难,在我还是童年的时候,他已经是结婚生子的成年人了,别人是因为做错事给自己添乱,可他经常因为开玩笑而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。
那时候,社会风气很严肃,很凝重,没有人敢在大众面前乱说话,而于发五总是憋不住,有一次,全村的群众都在开诉苦会,诉苦会就是诉旧社会的苦,忆新社会的甜、思共产党的恩,别人都说天大地大没有党的恩情大,有人说是共产党救了我们,我们什么生活也离不开共产党,别人诉苦后,他在台下说:“离了党不行,只有党他爹离不开党不行,其他人离开党没关系。”因为村里一个小孩叫党,他的意思是以后党他爹要靠党养活,其他不用党养老,结果,他的笑话被人检举了,于发五被揪斗批判了六场,要不是他是出身好,非要进监狱不可。后来在*中村里按照上级的部署要整党建党,要吸收积极分子入党,他说:“入党,还入六棱呢。”
于发五说的党是车轮上的档,又被组织知道了,红卫兵把他绑起来,游了几天街,并进行了斗争和批判。后来,他和村里的群众在生产队里干活,那时候最脏的活、最累的活最繁重的劳动,都要由共产党、共青团主动报名干,队里有个老党员,因为身体不好,重活不能干,他责备那党员说:“你还是党员呢,什么党员,挡抢吧?”这本来是一句玩笑,说他不捡重活干,挡枪子算啦,结果又被*产党的名义被关进了劳改所,一住就是一个月。几次都是因为说怪话倒了霉,也应该吸取教训,可于发五总是记不住,老毛病还是照犯不误,有一次,生产队的党小组长在地头上向党员收党费,于发五又说:“喂,收掉头税嘞,抓紧出来交掉头税”还是因为一句话他被打成了反革命,说他要推翻共产党,复辟资本主义,那时候法律不健全,群众组织就可以给分人定性定罪,可是案件报到县里,专案组有个老同志说:“这是胡说八道,没有反革命动机证据不足”把他给放了。
到了七十年代中期,全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,每个村都有计划生育宣传队。有一次,宣传队在牛屋里给群众开会,大讲计划生育的好处,要破”多子多孙多福”的观念,那宣传员讲了半天,突然牛棚里有一头驴张嘴叫了两声,于发五走到驴跟前,朝着那驴搧了几巴掌,并说:“我让你吓呱嗒,我让你吓呱哒!”他的举动引来会场上群众的一阵大笑。这时,宣传员发火了,说于发五在指桑骂槐,还骂自己,侮辱自己,散会后分别向大队,公社做了汇报,结果公社以于发五破坏计划生育的名誉,将他五花大绑,在集市上游斗了三天,并处一百元的罚款。后来,于发五一恼告诉他老婆说:“你干脆用阵线把我的嘴逢住吧”他老婆说:“你这一辈子,都是嘴贱惹的祸,没有记性。”后来,有了言论的自由,于发五随着年龄的增长废话也少了。
其实,于发五并没有什么恶意,只是肯说话,是那个年代的特征,那时候不仅仅是于发五,谁肯说话,谁多说话,谁说怪话都会是这样收到处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