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我们的上帝找个借口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有感于艾未未博客被封暨何三坡博文被删

    前一阶段，有个朋友连续输了几千块钱，后来约他玩牌，他矫情地表示因为自己总输，改行学英语了。他的借口乃是，学习ABCD和EFG不用投资，因此没有风险。
    他的做法使我深受启发，我受到的启发不是也想像他那样每当有人提议打牌，就夸张地朗诵ABCD和EFG，而是也想找个借口换种活法。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写世界名著，可我发现，世界名著已经被别人写光了，根本没给我留下一丁点的余地。为此，我郁闷得想找小姐打情骂俏都没心情。
    在歌厅里，我对陪伴我的歌女懒洋洋地说道：“我都有点不想活了，我想去死。”
    小姐问我：“你为什么想死？”
    我说：“我失恋了。”
    我说我失恋了其实是我骗她，我说我想去死其实也是骗她，因为我虚弱得已经没有力气去死。

    我想，我可能属于精神失恋。
    比如我悄悄地呻吟着：上帝呀，你在哪里？你长的到底是什么模样？可是，我听不到上帝的任何回声，窗外堆满了噪音。
    显然，我们的上帝偷偷照过镜子，对自己的风度缺少足够的信心。
    记得当年我深深地爱上某个女子之际，给她写过很多情诗，仍然没能让她动心，或者她曾经动心过却没下定决心。我挺严肃地威胁她说自己不想活了，请她给我一个让我活下去的借口。她在一气之下似乎也给了我我需要的那种借口，可她一点也不情愿，于是我拒绝了。虽然我拒绝了我需要的东西，但我竟然活了下来，一直活到现在。我一直想找一个借口，可我并不知道假如自己终于找到一个什么借口，我能珍惜多久。
    我想起了一则广告，对方声称出卖自己的身体器官，在网络里寻找买家。我忽然深受启发，认为这是一个商机。我身上的零件似乎可有可无，比如我因为吃了太多的猪头肉，把自己已经吃成了猪脑子。比如我爱吃肥肠，于是长了一肚子花花肠子。比如我的一张老脸，每当我一照镜子都想去死。比如脸上的嘴，吃什么好东西都吃不够。比如我的心，里面长满了草。比如我的一双古老的手，连空气都抓不住。比如我腿上长的脚，只会去走别人走过的路。
    我身上的好多器官成了余物，甚至都是累赘。把它们供应给更需要它们的人，还能换回点零花钱，等到再有哪个诗人活得不耐烦了，给他们修修墓，或者捐给穷人。就当我想找个借口做点好人好事而已。
    况且，当我把头卖了，从此我就没烦恼了。
    把脸卖了，我就没有脸了，今后，就不怕丢脸了。
    把嘴卖了，我就可以不吃饭了，给人民省点粮食。
    把肚子卖了，我就不必算计肚子里面是否能行船了。
    把心卖了，就没有心事了。
    把手卖了，就可以不再张牙舞爪。
    把脚卖了，我就可以不再到处乱跑。
    我甚至都想把生殖器也卖掉，彻底做到六根清净。
    于是，我给叫卖自己身体器官的人通了热线电话，准备了解一下该行业的行情。岂料，对方只是找了一个借口，在做市场调查。
    连做市场调查也要找借口呀！我想，我寻找的借口，恐怕也是一个骗局。但我不想识破自己，我怕一旦把我识破，我会爱上自己。

    人若爱上自己，就不可能爱别人了，这样的人很不可爱。
    我一边给自己找借口，一边想给上帝也找一个什么借口。我觉得上帝对我们并不是全心全意的好，穿着那件已经被人揭发过的皇帝的新装，而且不让我们大声说话。真的，我都有点心疼我们的上帝了。我想给上帝找个借口，一个让上帝可以脱离自己的借口，一个让上帝足够宽容别人的借口。我甚至想请上帝敞敞亮亮给我们找个活下去的借口，当我们死的那天，能够面带微笑，而且那种微笑不是苦笑。
    我想给我们亲爱的上帝找个美丽的借口，让我们允许上帝曾经犯过错误，然后勇于正视自己。让我们允许上帝嫖娼的时候，不戴面具。甚至我们允许上帝做生意的时候，可以出卖生理器官。因为我们不喜欢上帝只爱上帝自己，而且还是那种呆板、刻薄的溺爱。就像我已经决定不再喜欢那个我给她写过许多情诗的女人。
    我们只有一个上帝，我们是上帝唯一的子民。
    我们不喜欢流浪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2009．06．04．卧夫制造